古代的墓葬等级制

在墓葬制度上，儒家礼制有严格的等级区别，官品越高则墓地越大, 坟墓也越高，装饰更精致。唐、宋、元、明、清五朝的典章对不同品官和 庶人墓地的大小都有具体的规定，有些富贵人家、特权人物“棺椁必重， 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绣必繁，丘垄必巨，使金玉满乎身、车马藏 于坊”。

(1)棺椁

中国古代棺椁并称，都属葬具。春秋战国时期，棺椁制度存在严格的 等级制，且呈现越来越考究、精致的趋势。周朝“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 重，大夫三重，士再重”。西汉前期和中期，夫妻合葬采取“异穴合葬” 的形式。西汉中期以后采用横穴式墓，特别是东汉采用砖室墓和石室墓 (也称为“砖椁”和“石椁”)，横穴式的墓室为同墓合葬提供了方便。西 汉中期以后，除帝陵以外一般都是夫妇同墓合葬。

(2)墓葬标志物

几千年来，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国各族人民盛行土葬，即以“墓”的方 式安葬逝者。“墓”与“没”声近，有埋没的意思。中国自旧石器时代晚 期出现墓葬后，直到殷商时期，墓葬顶上均不见人工堆筑的坟丘。“墓而 不坟”说明先民的丧葬意识还比较淡薄。

墓上封土并有意识地修筑坟头大概始于西周，从而突破了 “墓而不 坟”的古制。到战国时期，由于普遍用土筑坟堆，才通称“坟墓”、"丘 墓”或“冢墓”。

墓，在上古时期是王者葬地的通称。由于墓在上古是王者葬地最早的 称呼，最初没有土堆标志，因此，后世不管是否有土堆，也不管土堆高低 大小，葬地都称为墓，并与其他称呼墓的字如“坟”、“丘”、“冢”、“陵” 等联系起来，组成“坟墓”、“丘墓”、“冢墓”等称呼墓的词，即为逝者 墓地。墓是生者按照自己的认识水平及社会境况设置的，因而它又是尘世 社会生活的一个缩影。

坟，本义为土堆。墓地埋棺之处的地面上堆起土丘，曰坟。冢，本义 为山顶，后来称高坟为冢。“冢”是高而大的坟墓，坟高而墓平，即“筑 土为坟，穴地为墓”。“罗”是墓穴，“莹”是墓地。墓地范围以内的区域 曰“兆域”。随着墓葬制度的发展，又出现了许多有关坟墓的名称，如丘、 冢、陵、山等，它们都是葬逝者的地方，统称为墓地或阴宅，但其大小及 形式是有区别的。

丘，本义是土山。春秋时称葬地为丘，如楚昭王（约公元前523 ~前 489年）墓称昭丘、赵武灵王（公元前340 ~前295年）墓称灵丘、吴王 阖闾（? ~前496）墓称虎丘。王公之墓曰丘，诸臣之墓曰封，帝王之墓 曰陵。后来用丘墓、丘冢、丘坟、丘垄、丘封来泛指坟墓，这样连起来称 呼墓地的词比起单个字称呼的墓地对其规模制度、大小、高低的规定性要 模糊得多。

春秋以前我国除东南地区外，一般都采取“墓而不坟”的埋葬形式。 墓上封积泥土、隆而为丘的坟墓形式自春秋时期开始在各地流行起来。为 了便于祭祀而在墓地上设立标志，在阶级社会里，坟墓的高低、大小、形 制均体现阶级和等级的差别。《礼纬•含文嘉》：“天子坟高三仞、树以松, 诸侯半之、树以柏，大夫八尺、树以栾，士四尺、数以槐，庶人无坟、树 以杨柳。”可见坟的高低是与逝者的身份有密切关系。在王公贵族的大力 倡导和封建国家政策的推广下，土丘坟的普及速度大大加快。秦汉以后， 几乎无墓不坟了。

陵，本义为大土山。后世王者之墓往往择高而葬，或者垒土为丘。而 “陵”字也就被历代帝王窃取过来，或与“山”连用，叫做“山陵”。 “陵”字成为称呼历代帝王坟墓的专用词，与帝王有关的死丧之事大都与 陵联系起来，帝王墓也称为“陵园”，帝王墓地的宫殿建筑称为“陵寝”。 君王的坟墓称为“陵”，始于战国中期，其意在言其高大雄伟。中国帝王 陵墓封土主要有以下几种形制：

一是方上封土形。战国时陵墓封土以方形为贵、为上，所以至秦汉时 帝王陵墓封土多采用“方上”形，即帝陵封土位于地宫之上，用黄土层夯 筑到一定高度，顶端成正方形或长方形的平顶，称为“方上”。整个坟丘 像被截去顶部的方锥体，犹如倒置的斗，所以又称“覆斗形”。

二是因山为陵形。汉文帝霸陵是历史上第一座因山为陵的帝王陵墓， 但形成定制始于唐代。利用山的峰峦作为帝王陵墓的坟头，与“方上”封 土陵丘相比，更加高大壮观，更加坚固持久，从而更充分地体现了皇权的 至高无上和威严尊贵。自唐太宗李世民以九峻山为陵建造昭陵开始，因山 为陵成为唐代帝陵的既定制度，也是我国重要的帝陵形制。

三是宝城宝顶形。五代开始，南方的一些偏远小国统治者陵墓封土为 圆丘形，如前蜀王建的永陵。这主要是因为南方潮湿多雨，方上形较难保 持封土原形，为防止坟丘被雨水冲蚀，人们修建圆丘状坟并以石块围护。 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在修建孝陵时正式采用这一模式，陵墓封土演变为 “宝城宝顶”形。在地宫上修筑圆形砖城，称为“宝城”。砖城内填土，形 成高出城墙的圆顶称为“宝顶”。宝城前设突出的方形城台，上面建明楼, 称为“方城明楼”。明清两代帝陵基本都是如此形制。

墓志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流行并定型的一种重要随葬品，其文繁简不 一，少者十数，多者数千，其形制受到墓砖铭、墓碑等器物的影响。魏晋 南北朝时期，陵墓石刻制度已形成，大多以石兽、石柱、石碑组成，多寡 不一。而后世历朝历代的陵墓石刻亦在此基础上发展变化。

(3)墓室

早期的墓葬，王者、大臣、平民除了墓室内部的规模和结构以及棺椁 的大小层数及随葬品多寡有区别外，墓室上没有什么大的不同。陕西省临潼的秦始皇陵是中国第一个帝陵。陵园平面成长方形，有内 外两重围墙。坟丘在陵园的南部，平面成方形。陵园的北部设寝殿，开帝 陵设寝的先例。汉承秦制，在陵园设寝殿。陵园的平面成正方形，四周筑围墙。汉代 帝后合葬，同莹而不同陵。后陵在帝陵之旁，其规模较帝陵为小。汉代普 遍用横穴式的洞穴作墓坊，用砖和石料筑墓室，在形制上模仿现实生活中 的房屋。这种变化主要是从西汉中期才开始的。在秦和西汉前期，贵族地 主阶级仍沿用竖穴式土坑墓，墓中设木椁。在长江流域龙南方和北方的边 远地区，竖穴式木椁墓一直延续到西汉后期乃至东汉前期。在秦和西汉的 竖穴式木椁墓中，棺椁制度沿袭周代的礼制，有严格的等级。有些汉墓还 使用了所谓“黄肠题凑”，即陵寝椁室四周用黄心柏木堆垒成框形结构。

魏晋南北朝时期，贵族官僚的墓多为砖室墓，有时设石门。北魏后 期，墓门的两侧还往往有一对形体特别高大的守门卫士俑。在两晋南北朝 时代，贵族官僚墓中多用陶制的牛车模型随葬。魏晋南北朝时代开始在墓 内置墓志。两晋的墓志，或为石质，或为砖质，形状多为长方形。北魏后 期流行方形有盖的石质墓志。在以黄河流域为主的北方地区，北魏以来的墓葬制度经隋代至盛唐, 一脉相承。入唐以后，多采用砖室，土洞墓已降为低级官吏或平民所用。 安史之乱以后，唐代墓葬制度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墓的构造简化，短而狭 的竖井式墓道代替了斜坡式的长墓道；墓室的规模缩小，壁画亦十分 罕见。唐代帝陵除少数是“积土为陵”以外，大多数都是“依山为陵”。唐 高宗与武则天合葬的乾陵，以梁山的主峰为中心，筑平面略呈方形的内 城，四面各开一门，门外置石狮、石马和石人。中原和北方地区的北宋墓最富有特色的是一种仿木结构建筑的砖室 墓，北宋中期成为一种特殊类型的砖室墓，墓室的平面从方形或圆形演变 为等边多角形，仿木结构则从简单的“一斗三升”托替木或“把头绞项 造”演变为五铺作重拱，从板门直根窗演变为雕花格子门。一般多为单室 墓，后期较大的墓则分前后两室。

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宋墓与同地区的唐墓相似，除了竖穴土坑墓以外， 主要是简单的长方形砖室墓，后者往往两室并列，夫妻各葬一室。随葬品 除陶瓷器外，还有漆器和铜镜，偶尔也有银器。分布在华北、内蒙古和东北各地的辽代墓葬具有契丹族的特色，墓室 多为方形和圆形，一般多为单室墓，但身份较高的贵族墓也有设前后两室 的。墓室内有简单的仿木建筑的结构并施彩画。葬具除木棺外，盛行石 棺。有的墓在石棺内绘毡帐住地和放牧的情形，反映了契丹族的游牧 生活。

辽代晚期开始出现平面呈八角形或六角形的墓室。辽代贵族墓中的随 葬品，除了金银器、陶瓷器及铁器等各种生活用具以外，还有大量的马 具、盔甲、各种武器以及金属面具和铜丝手足套等物。陶瓷器中的鸡冠壶 为辽墓中所特有。到了中期，马具和兵器逐渐减少，鸡冠壶的形态亦由皮 囊状演变为提梁式的圈足器。晚期辽墓一般已不用兵器随葬，马具也大为 简化，而鸡冠壶则告消失。大约从辽代早期的后半开始，辽墓中往往有汉 文或契丹文的石墓志，形状与唐宋的相似。

金代的墓葬受辽墓的影响且多继承北宋的墓制。分布在华北南部和中 原地区的金代后期地主阶级墓主要是单室砖墓，平面多为方形或八角形， 也有圆形的，从墓门到墓室内大量使用仿木建筑结构。有的墓里绘有开芳 宴、放牧、捣练等题材的壁画，而大多数的墓则是大量使用雕砖，表现出 门楼、格子门、根窗、桌椅、屏风、灯、盆花之类，有的还有“镇宅狮 子”，体现出墓室对现实生活中居室的模仿。

元代墓的特点是仿木建筑的结构日趋简化或变成示意性。山西省中部 地区墓内装饰以壁画为主，题材仍多为开芳宴，但突出了墓主人的形象而 省略了伎乐的场面。山西省南部地区墓内多饰雕砖，内容多为孝子故事或 花卉之类。五代、北宋以来的仿木建筑结构砖室墓，到元代已接近尾声。 南方的元墓沿南宋旧制，多为简单的长方形砖室墓，双室并列，分葬夫 妇。作为时代的特点，许多墓里使用石灰、米汁、木炭等以加固墓室、防 护棺椁，并在墓底铺松香之类以利遗体的保存。

明代帝陵形制承自北宋，基本沿汉唐以来的旧制，但坟丘变方形为圆 形，周围砌砖墙，称为宝城，其位置不在陵域的中部而居全陵的最后。宝 城之前设明楼，楼上树石碑，上刻皇帝的谥号。玄宫在宝城之下，其形制 亦系模仿宫殿。明代一般官僚地主阶级的砖室墓采取密封棺材，防腐措施 又有发展，所以有的墓不仅遗体完好，而且衣冠服饰以及书籍、字画等易 朽物品也保存良好。

(4)冢树

《礼记•檀上》记载：“古也，墓而不坟。”从春秋时代开始，由于经 济逐渐繁荣兼并风气渐盛，人口流动频繁，为了辨认，人们才在墓上筑坟 或种树以为标志，到战国时代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墓上筑坟丘和墓旁植树 是中国古墓葬发展史上一个很大的变化，也体现着向陵园形制的墓葬制度 进化。《吕氏春秋•安死》记载：“世之为丘垄也，其高大若山，其树之若 林。”战国时期开始在墓地上栽树，且树木的株数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 大。由于墓葬封土若山丘，植树若森林，丘和林也逐渐演变成了墓葬的代 名词，如战国后期赵武灵王的陵墓被称为灵丘，孔子的陵墓称孔林，洛阳 的关林则是关羽的墓地。“孝陵云黯万株松，叶叶冰霜树树龙，更遣奚官 豢千鹿，艺田瑶草护春茸。”当初孝陵不仅广植松树，而且在陵园内养有 鹿群，形成典型的陵墓园林。在坟墓上树一些标记或纪念物是许多民族的丧葬习俗之一，各民族的 宗教信仰、社会心理、民风民俗等也往往从中得到反映。冢上植松柏是古 代中国身份等级制度松弛瓦解的象征，冢上植树“天子树以松，诸侯树以 柏，大夫树以杨，士树以榆，庶人不树”，以后卿大夫和士的冢树由杨榆 改为栾和槐，庶人得以植杨柳。到了秦代，立冢植树已相当普遍，《墟墓 诗》“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白杨多悲风, 萧萧愁煞人”说明当时起坟植树风气之盛。魏晋承汉，植冢树的习俗有增 无减，一些清廉之人不得不预作终制，遗命不得起坟种树，以免儿孙受世 俗之累。《孔雀东南飞》中“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旁，东西植松柏，左 右植梧桐，枝枝相复盖，叶叶相交通”说明冢上松柏的实际功用在逐渐转 变，已从国君陵上的专利，成为凡人坟上的标记，以至于“松柏” 一词逐 渐成为坟树的别称。冢树的标志功能是显而易见的，但也是与古礼完全背道而驰的，因为 植树违背了土葬“藏”的原意。冢树的纪念功能更具人情味可能是冢树从 王制流为民俗的最重要原因。冢上松柏是国人道德观、价值观的寄托。松 柏在中国人心目中一向具有其他树种不可替代的地位，松柏类常绿树可增 添墓地庄严、肃穆的气氛，暗寓逝者生前品格气节，象征逝者精神长存。